《持續發力 縱深推進》| 湖南長沙自建房倒塌事故追責問責案例

　　習(xi) 近平總書(shu) 記多次強調，形式主義(yi) 、官僚主義(yi) 害死人。一些案例也提醒著，在關(guan) 乎人民生命安全的問題上，形式主義(yi) 、官僚主義(yi) 是真的會(hui) 害死人。

　　2022年4月29日12點24分，湖南省長沙市望城區金山橋街道的一棟居民自建房忽然下坐式垮塌。從(cong) 8層樓到變成一片廢墟，僅(jin) 僅(jin) 4秒鍾。

　　張雙是9名幸存者之一，她的左腿嚴(yan) 重受傷(shang) ，至今仍無法行走。而對於(yu) 54名遇難者的家庭來說，事故留下的更是難以愈合的創傷(shang) 。

　　調查發現，如果能把時鍾撥回到從(cong) 前，其實曾有過避免悲劇的機會(hui) 。涉事房屋屬於(yu) 金坪社區盤樹灣組，房主是當地居民吳奇生、吳治勇父子，他們(men) 先是在2012年蓋起了5層樓房、局部6層，2018年又擅自加蓋到8層、局部9層，樓高達26.3米，整個(ge) 過程沒有向任何部門報備辦證，設計施工找的都是沒有專(zhuan) 業(ye) 資質的土師傅，導致房屋結構和建築質量都存在嚴(yan) 重隱患。最不可思議的是，除了一樓是實心磚牆，二至五層全是承重性差很多的空鬥牆，出問題可以說是早晚的事。現在，吳奇生已經在事故中喪(sang) 生，吳治勇則麵臨(lin) 法律的審判。

　　當房主安全意識和基本常識極度缺失，監管就顯得格外重要。然而，應有的監管卻從(cong) 未落實。2016年以來，黨(dang) 中央國務院及湖南省委省政府曾先後6次部署開展專(zhuan) 項行動，要求對違建房屋清查整治，切實維護人民生命財產(chan) 安全。然而這棟奪命建築，竟然在曆次行動中都成了漏網之魚。

　　2016年，住建部部署開展城市建成區違建專(zhuan) 項治理五年行動，當時望城撤縣設區的時間不長，省住建廳和長沙市仍然把它視為(wei) 縣，沒有納入整治範圍。到了2018年，湖南省開展縣城違建專(zhuan) 項治理三年行動，這一次省住建廳和長沙市卻又把望城當作區，再次排除在整治範圍之外。望城區就這樣成了兩(liang) 項行動都漏過的真空地帶。

　　除了住建，城管、規劃部門對違法建設也從(cong) 不同角度負有監管責任，但多個(ge) 部門之間卻不是形成合力，反而相互推諉。

　　相互推諉的思想根源，是都想繞著困難走。望城區位於(yu) 城鄉(xiang) 接合部，居民自建房多、違法擴建加層的多，是由來已久的問題，如果要認真整治，勢必要麵對糾紛和阻力，要做大量艱苦的工作。一些幹部並非不知道大量違法建築存在安全隱患，卻由於(yu) 畏難，寧可選擇性失明。

　　負有監管責任的人不擔當不作為(wei) ，結果就是不僅(jin) 曆史遺留問題得不到解決(jue) ，違法的自建房反而越來越多、越蓋越高。吳氏父子也正是因為(wei) 看到沒人管，才敢於(yu) 在2018年違法加蓋，他們(men) 判斷，隻要躲著點兒(er) 城管就行了。

　　在吳家施工過程中，城管確實來過，也有過消除這一隱患的機會(hui) 。調查發現，城管執法人員先後有6次巡查發現了吳家在違法施工，但大多隻是口頭警告，隻有一次下達了《責令整改通知書(shu) 》，要求立即停工並來中隊約談。然而，吳氏父子既沒有去約談，還繼續偷偷施工。城管隊員向隊長冷經科匯報了相關(guan) 情況，冷經科卻沒有當回事兒(er) ，轉眼就忘在了腦後。

　　吳家的房子就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從(cong) 5層加到了8層，本就脆弱的建築更加不堪重負，悲劇的腳步開始提速。

　　到了2020年，又一次發現問題的機會(hui) 出現了。那一年，福建泉州和山西襄汾接連發生了兩(liang) 起自建房坍塌、導致重大傷(shang) 亡的事故，習(xi) 近平總書(shu) 記均作出重要批示，要求壓實安全責任，舉(ju) 一反三抓緊排查此類用房的安全隱患，針對發現的漏洞及時整治，從(cong) 源頭防範群死群傷(shang) 事故的發生。2020年7月，住建部部署在全國開展為(wei) 期一年的“兩(liang) 違清查”工作。然而，湖南省住建廳卻到9月才轉發該通知，長沙市次年1月才印發方案，望城區行動則更是拖遝遲緩，直到2021年6月25日才印發通知，離住建部通知要求的結束日期已經隻剩幾天了。

　　望城區實際上一棟房屋也沒排查，卻上報了所謂排查數據。事故發生之後，調查組從(cong) 數據中看出了問題。資料顯示，望城區短時間內(nei) 曾三次修改數據，6月29日先上報的是排查了217棟，僅(jin) 6天後改成8.1668萬(wan) 棟，過了一個(ge) 月又改成1.8238萬(wan) 棟，前後相差巨大。順著這一發現追問下去，望城區弄虛作假、欲蓋彌彰的詳細過程暴露了出來。

　　吳家的明顯違建不僅(jin) 沒人來管，加蓋後反倒租給了更多商戶，樓裏開起了餐飲店、私人影院、家庭旅館。獲得家庭旅館經營資格需要經過房屋安全檢測，一家名叫湘大工程檢測有限公司的機構，為(wei) 這棟問題房屋出具了鑒定報告，表示它符合安全使用條件。調查發現，這家極度不負責任的機構，是由長沙市公安局望城分局治安管理大隊原副大隊長劉萬(wan) 全推薦給轄區內(nei) 有需要的房主團購的，這背後是劉萬(wan) 全收受了該公司的好處。

　　那次團購，湘大公司一天就給這個(ge) 轄區20多棟房屋做了鑒定，沒帶任何專(zhuan) 業(ye) 設備，兩(liang) 個(ge) 人一人收錢，一人肉眼觀測，平均每家就待了十幾分鍾，出具的報告全都是合格。調查發現，湘大公司其實完全不具備鑒定能力，之所以獲取了專(zhuan) 業(ye) 資質，也是因為(wei) 湖南省市場監管局把關(guan) 的公職人員收受了該公司的紅包禮金，把關(guan) 乎安全責任的資質評審變成了走過場。

　　時間進入事故發生前的最後一年，其實還曾有過機會(hui) 在最後關(guan) 頭拆除這枚定時炸彈。2021年6月19日，離長沙隻有幾百公裏的郴州市汝城縣發生一起民房垮塌事故，5人死亡、7人受傷(shang) ，湖南省委省政府隨即部署開展隱患大排查。但這場近在省內(nei) 的事故，依然沒有引起長沙市的重視。

　　對這次排查要求，不論是長沙市還是望城區，都是以開會(hui) 、發文取代實際工作，望城區把排查任務推給了街道，街道又把任務推給了社區。

　　這是曆次專(zhuan) 項整治中，唯一一次有人到吳家進行現場排查。但兩(liang) 名不懂專(zhuan) 業(ye) 的臨(lin) 時雇傭(yong) 人員也隻能是來做做樣子。金山橋街道最終上報的數據稱，轄區內(nei) 房屋安全隱患為(wei) 零。

　　事故發生之後，僅(jin) 一個(ge) 月內(nei) ，望城區就排查出加層擴建房屋7180棟，整個(ge) 長沙市排查出的則達到4.4萬(wan) 棟。但在當時，對於(yu) 明顯失實的數據，省區市三級卻都不經審核把關(guan) ，就這樣級級上報。

　　在一級級的推諉扯皮、敷衍塞責、麻痹僥(jiao) 幸之中，曾有過無數次化解風險的時機都被浪費，悲劇的腳步在人們(men) 渾然不覺中，已經走到了門前。事發當天上午10點多，這棟房子還在釋放最後的警訊，有租戶發現牆麵開裂，鋼筋彎曲，然而吳氏父子聽到租戶反映後，仍然認為(wei) 買(mai) 點鋼材來加固一下就行了。當時針指向2022年4月29日12點24分，悲劇終於(yu) 鑄成。

　　麵對54條鮮活生命的逝去，沒有人能禁得住良心的拷問。然而，事後再多的懺悔，都無法挽回逝去的生命。經黨(dang) 中央批準，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對負有領導責任的4名中管幹部予以追責問責；湖南省紀委監委對62名省管及以下幹部進行追責問責，其中4人涉嫌嚴(yan) 重違紀違法被移送司法機關(guan) ；對此次事故負有責任的20個(ge) 單位被責令作出書(shu) 麵檢查並切實整改。房主吳治勇及房屋設計施工人員、檢測公司相關(guan) 人員等14人，也都將被追究相應法律責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