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片為(wei) 連樟村。
連樟村是廣東(dong) 省的一個(ge) 貧困村,地處粵北大山的褶皺裏。
駐村第一書(shu) 記、扶貧工作隊長張雪凡一直記得,他第一次走進連樟村的情景。
那是2016年5月的一天,小雨淅淅瀝瀝,連樟村內(nei) 寂靜清冷,路麵坑坑窪窪,房舍破舊不堪。來到村委會(hui) ,張雪凡鞋上布滿黃泥。推門,門緊閉。一打聽才知道,村幹部是“流動辦公”,隨身揣著公章,誰家有事,就把公章帶到誰家去蓋一下。
那一晚,張雪凡通宵未眠,感到肩上的擔子有千斤重。
連樟村的真正蝶變,是在2018年10月23日。
那一天,習(xi) 近平總書(shu) 記來到連樟村。總書(shu) 記走進村公共服務站、扶貧玩具加工廠車間和貧困戶家中,同村民們(men) 親(qin) 切交談。習(xi) 近平總書(shu) 記指出,產(chan) 業(ye) 扶貧是最直接、最有效的辦法,也是增強貧困地區造血功能、幫助群眾(zhong) 就地就業(ye) 的長遠之計。要加強產(chan) 業(ye) 扶貧項目規劃,引導和推動更多產(chan) 業(ye) 項目落戶貧困地區。
“鄉(xiang) 親(qin) 們(men) 一天不脫貧,我就一天放不下心來。”習(xi) 近平總書(shu) 記留下殷殷囑托。
連樟村的自然資源並不多,但是山上有四萬(wan) 三千畝(mu) 山林,山下有九百多畝(mu) 水田。
努力發展產(chan) 業(ye) ,幹得好,山上就是寶庫,山下就是糧倉(cang) ,連樟村就不會(hui) 再過窮日子。
方向既明,行動必速。在扶貧工作隊的帶領下,連樟村村民緊抓產(chan) 業(ye) 脫貧,發展現代農(nong) 業(ye) ,甩開膀子加油幹,誓要喚醒這片沉睡的土地。
一
一條水泥路蜿蜒進村,路兩(liang) 旁蓊蓊鬱鬱,樹木蔥翠,斜陽穿過密密的枝葉,灑下綽綽光影。村委會(hui) 樓頂上“永遠跟黨(dang) 走”幾個(ge) 遒勁大字在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。
貧困戶陸奕和的新家,離村委會(hui) 不過一百米。
這是一棟三層小樓,紅磚砌牆,立於(yu) 球場後麵的巷子裏。門口靠牆立著一個(ge) 貨架,堆放著筍幹、番薯和花生。
每天晨曦初露,五十歲的陸奕和就騎著摩托車去自家承包的麻竹林“巡山”。臨(lin) 近中午回家,膠鞋上沾滿黃泥巴。在客廳的木沙發上稍作休息後,陸奕和要燒火做飯,照顧家裏的父親(qin) 與(yu) 妻子。
今天,陸奕和將廚房柴火燒得很旺。他手執大鏟,將一口大鍋攪得熱氣騰騰。不一會(hui) 兒(er) ,一大盤香氣襲人的節瓜燉排骨就端到了客廳的茶幾上。
八十九歲的父親(qin) 滿臉慈祥,正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劇。陸奕和將老爺子扶到茶幾邊上,夾一塊排骨到父親(qin) 的碗裏,又忙不迭地扶病殘的妻子上桌吃飯。
“以前,我們(men) 家窮得一個(ge) 月吃不上一餐肉,平常都不敢帶孩子去肉攤。”
說起以前的日子,陸奕和兩(liang) 眼濕紅。那時候,他們(men) 一家六口蝸居在四十七平方米的土坯房裏,家徒四壁。柴米油鹽全靠他打零工來掙,每天辛辛苦苦,日子過得緊緊巴巴。
父親(qin) 老,孩子小,妻子又患有重病,陸奕和成天沉悶不語,萎靡不振。生活的重擔讓他一度覺得:這輩子,自己怕是再也過不上好日子了。
可是,改變說來就來。短短幾年時間,如今的陸奕和已經大不一樣,整個(ge) 人從(cong) 頭到腳精氣神十足。他承包了村裏三十畝(mu) 麻竹筍基地和三畝(mu) 蔬菜大棚,走上了致富的康莊大道。
盛夏,是麻竹筍收割的最佳時節。
東(dong) 方剛露魚肚白,陸奕和就起床了,騎著摩托車往山上跑,不管是刮風還是下雨。
騎車一小時,爬山一小時。一天下來,陸奕和能割一千斤筍。
“如果不去割,就變成竹子,不能食用了。”陸奕和說,割完之後還要切好,下午三四點鍾裝運出山。
2019年,陸奕和又向銀行申請了五萬(wan) 元的無息貸款,承包了四十多畝(mu) 荒山種植麻竹筍。加上之前承包的部分,擁有竹山超過七十畝(mu) 。他盤算過,一年就可以回本。
陸奕和的大棚蔬菜泛著綠油油的光,長勢喜人。下午,他會(hui) 在大棚裏忙碌,給蔬菜澆水,摘菜。晚上他到粵菜師傅培訓班、電工培訓班、水果種植培訓班“充電”……
夜以繼日,此言不虛。
2018年,陸奕和脫貧摘帽。2019年,陸奕和致富。
最讓他欣慰的是,大女兒(er) 大專(zhuan) 畢業(ye) 參加工作了,小兒(er) 子又考上本科,二女兒(er) 考上大專(zhuan) 。陸奕和舒展開久違的笑臉:“算上大女兒(er) 的工作收入,去年家庭收入有十三萬(wan) 元。”
寫(xie) 滿滄桑的臉上,貧困和疾苦之色悄然消散。
不光陸奕和,整個(ge) 連樟村群眾(zhong) 的生活都發生了改變。村裏經過一番摸索,探索出“公司+基地+專(zhuan) 業(ye) 合作社+貧困戶”的產(chan) 業(ye) 扶貧模式。大棚蔬菜、靈芝公園、現代農(nong) 業(ye) 科技示範園……一個(ge) 個(ge) 項目紛紛紮根連樟村。
2019年,連樟村全村五十四戶一百三十七名貧困人口,全部達到脫貧退出標準。
二
暖暖的日光裏,遠山如黛。
連樟村的草莓熟了。大棚裏,一顆顆草莓如同紅寶石般掛在高架上,芳香馥鬱,令人垂涎欲滴。
除了草莓,美月西瓜、甜瓜、哈密瓜、櫻桃、番茄、彩椒……一字排開的溫室大棚裏,蔬菜瓜果香四處彌漫。
在一座瓜架下,黃小燕穿著短袖工作服忙碌著。她輕輕撥開瓜葉,捧起光潔圓潤的甜瓜,端詳片刻,手起剪落,甜瓜“哢”的一聲被利落剪下。
“選瓜要看表麵的紋路,還要聽裏邊的聲音。”黃小燕說。
一天上午,黃小燕和同事穿行在瓜藤之間,采摘下來的甜瓜,很快裝滿了十幾筐,初步估計,有五百多個(ge) 。
黃小燕將一個(ge) 甜瓜送到檢測處,技術員劉茂微麻利地劃開甜瓜,用儀(yi) 器檢測了瓜的中心糖度。“17.2度。”技術員點了點頭,感到滿意,“這個(ge) 甜度,口感剛剛好。”黃小燕聽到這個(ge) 數字,心裏比甜瓜還要甜。
黃小燕祖祖輩輩都在連樟村裏務農(nong) ,麵朝黃土背朝天,扛著鋤頭,挑著肥水,披星戴月,含辛茹苦。然而他們(men) 的生活依舊清苦,沒有多少改善。
黃小燕沒想到,到了自己這一輩,生活發生了大變化,甚至不用彎腰就把地給種了。說是“種”,其實是采用無土栽培、立體(ti) 采摘技術。用來栽種的盤,都架高到一米左右,所以黃小燕勞動時不用彎腰,站著就能伺候好這些瓜果蔬菜。
她工作的地方叫“連樟村現代農(nong) 業(ye) 科技示範園”。園區占地七十四畝(mu) ,由國內(nei) 一家大型企業(ye) 幫扶,是連樟村大棚蔬菜項目的“升級版”,采用荷蘭(lan) 半弧頂溫室設計以及防控係統,運用互聯網技術,對室內(nei) 的溫度、濕度、光照、二氧化碳濃度等數據進行監測、分析並自動調節。
園區優(you) 先聘用連樟村村民,特別是有勞動能力的建檔立卡貧困戶。黃小燕的家步行到園區,也就五分鍾距離。家裏的三畝(mu) 地已經整合到園區的土地裏,每年能拿到租金。和黃小燕一起在園區裏工作的,還有二十多名村民。他們(men) 同樣獲得土地流轉和勞務工資的雙重收益。
2019年7月,包括黃小燕在內(nei) 的二十名連樟村村民,被派往海南參加整整一個(ge) 月的培訓。
那是她第一次坐飛機,第一次接觸“現代化農(nong) 業(ye) ”這個(ge) 詞,也是第一次明白傳(chuan) 統種植與(yu) 現代技術種植之間的巨大差異。
在海南,黃小燕學習(xi) 掌握了全套先進的農(nong) 業(ye) 種植栽培技術,包括育苗、分蔓、繞蔓、摘側(ce) 芽、授粉、選瓜……現代農(nong) 業(ye) 物聯網技術培育出來的農(nong) 產(chan) 品,讓她著實開了眼。
學成歸來後,黃小燕被連樟村現代農(nong) 業(ye) 科技示範園錄用,成為(wei) 園區種植瓜果蔬菜的一把好手。
“離土不離鄉(xiang) ,進廠不離家”。從(cong) 傳(chuan) 統農(nong) 民變身新型職業(ye) 農(nong) 民,黃小燕說:“我們(men) 真的很幸福、很滿足!”
傍晚6點,黃小燕走出溫室大棚,準備回家。
隔壁,從(cong) 扶貧車間下班的工人們(men) 也紛紛走了出來,驚飛起枝頭的一群山雀。它們(men) 在溫室大棚上翱翔、追逐,歌唱著飛向連樟河的對岸。
此刻,夜幕降臨(lin) ,盞盞路燈依次點亮,為(wei) 勞作一天的村民照亮歸家的路,也照亮著連樟村人的幸福新生活。
三
天微黑,陸飛紅簡單吃幾口飯,就來到貧困戶林金娣家。陸飛紅開門見山地說:“跟扶貧工作隊研究過,村裏的蔬菜大棚要升級為(wei) 現代農(nong) 業(ye) 科技示範園。村委決(jue) 定,貧困戶家的土地優(you) 先流轉。”
六十多歲的林金娣,不久前丈夫過世,女兒(er) 出嫁。她一個(ge) 人生活清苦,被識別為(wei) 村裏的“一般貧困戶”。
見林金娣囁囁嚅嚅,陸飛紅知道她擔心什麽(me) ,忙說:“流轉土地隻是經營權轉讓,承包權還是在你手裏,並且給你租金。”
“我相信村委,信任書(shu) 記……”林金娣咧開嘴笑笑,在土地流轉合同書(shu) 上摁了紅手印。
從(cong) 林金娣家出來,陸飛紅又來到貧困戶鄧春活家“嘮家常”。晚上十點多,八戶貧困戶全都摁了手印、簽了字,陸飛紅才鬆了一口氣。
陸飛紅2017年當選連樟村黨(dang) 總支書(shu) 記。
1986年出生的陸飛紅說話語速快,眉宇間透著英氣,是個(ge) 當過兵的人。2005年底,十九歲的陸飛紅從(cong) 部隊退伍,老支書(shu) 盧福德看中了陸飛紅,動員他留在村裏一起幹。
彼時,當村幹部月薪六百元。陸飛紅也曾想過,自己正是創業(ye) 掙錢的好時候,是留下來,還是出去闖一闖?
輾轉反側(ce) 一整夜,東(dong) 方欲曉時,陸飛紅做了決(jue) 定:留下來!原因很簡單:他愛家鄉(xiang) 這片土地。
不久,陸飛紅就遇到了第一次“大考”。那場南方百年不遇的冰災,讓連樟村的脫貧產(chan) 業(ye) ——砂糖橘遭了殃。
出入村莊的道路癱瘓了,砂糖橘運不出村,眼看就要爛在樹上。看到村民們(men) 脫貧的信心受到嚴(yan) 重打擊,陸飛紅寢食難安,十分著急。
“要千方百計保住村民的收益。”在村幹部會(hui) 上,陸飛紅一再地給大夥(huo) 兒(er) 鼓勁。
可是怎麽(me) 幹呢?路被封死了,貨車進不來出不去,滿樹的砂糖橘怎麽(me) 運出去?
陸飛紅思前想後,最後決(jue) 定,貨車不行,那就騎摩托車出山,能銷多少是多少!
想好了就幹。天在刮風下雨,漆黑的彎道上,陸飛紅與(yu) 幾位村民渾身濕透,瑟瑟發抖。
在山路上行駛三十多公裏,淩晨終於(yu) 趕到市區,然後乘車直奔廣東(dong) 四會(hui) 砂糖橘交易市場……
陸飛紅當選村黨(dang) 總支書(shu) 記那段時間,村裏正在進行道路硬化和危舊房清拆工程,其中涉及土地征用。陸飛紅所在的丘衝(chong) 村民小組有三十多戶,一些村民不願配合拆遷。
這一天,陸飛紅跟父母和弟弟商量,要無償(chang) 清拆自家兩(liang) 間雜物房。老母親(qin) 沒想到兒(er) 子新官上任,“第一把火”燒的是自家,還要拿自家地與(yu) 村民置換,用作公共設施用地。
“家裏一共一畝(mu) 半地,一下子你就拿出去三分地?”
“我當書(shu) 記,我不帶頭誰帶頭啊?”陸飛紅勸說母親(qin) 。
知子莫若母,憐子也莫若母。母親(qin) 最後同意了。陸飛紅拆了自家的房,一分補償(chang) 款都不要。看到陸書(shu) 記帶頭,村裏的老黨(dang) 員也跟了上來。村文化廣場要占用老黨(dang) 員陸誌堅的豬舍和泥房,陸誌堅說:“拆了。”
國慶之夜, 連樟村水泥路全線貫通,山村之夜第一次亮起了路燈。五十多間破舊房屋拆除後,村裏建起了服務中心、黨(dang) 員活動室、文化中心、健身廣場、河濱綠道……
毋庸置疑,陸飛紅是連樟村裏最忙的人。
一次,有人問陸飛紅:“過去一年,做得最多的事情是什麽(me) ?”“曬太陽。”他不假思索地說。陸飛紅天天在外頭跑,天天都在曬太陽,臉龐被曬得黝黑,就像染了一層淺墨。
“隻要項目能落地連樟村,隻要連樟村的鄉(xiang) 親(qin) 們(men) 生活幸福,再苦再累,都值得!”陸飛紅笑著說。
特產(chan) 街、觀光茶舍、連樟客廳、精品民宿、油菜花海、豐(feng) 收農(nong) 家樂(le) ……產(chan) 業(ye) 帶動,脫貧提速,連樟村上了小康“高速路”。
遠山霧靄騰騰,在山巒和壑穀間久久縈繞,而籠罩在連樟村上貧困的陰霾,卻早已煙消雲(yun) 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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