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4年前,張富清回鄉(xiang) 探親(qin) ,和孫玉蘭(lan) 第一次見麵。
他倆(lia) 同村,算知根知底。她問他的問題是:“你在當兵,有沒有加入組織?”
“我入了黨(dang) 。”他回答。
她挺滿意:這個(ge) 人,一點不炫耀,問到才說。
其實她是婦女幹部,還去他家慰問過軍(jun) 屬呢,那些出生入死的事他卻提也不提。
通了半年信,他寫(xie) 道:“你來武漢吧。”
“好啊,那我就去玩幾天。”她想。
空著兩(liang) 手就上了長途車,臨(lin) 走前,她去鄉(xiang) 裏開介紹信,書(shu) 記說:“傻女兒(er) ,你去了哪得回來!一年能回一次就不錯了!”
“這話叫他講到了!真的,多少年都回不去了!”講這話時,她嗬嗬笑著,已是一頭白發了。
果然,到了武漢,他們(men) 領了結婚證,接著就奔恩施。
路真遠啊!走了半個(ge) 多月,先坐船,再坐車,又步行。她在車上吐得昏天黑地,腳和臉都腫了。好容易到了,他又問:恩施哪裏最艱苦?
就又到了來鳳。
她沒帶行李,他行李也不多:一隻皮箱,一卷鋪蓋,一個(ge) 搪瓷缸子。
來鳳的條件跟富庶的漢中沒法比。“我們(men) 那都是平壩壩,哪有這麽(me) 多山?”
租來的屋,借來的鋪板,就成了一個(ge) 家。做飯要到門外頭,養(yang) 了頭小豬,白天放出去,夜裏拴門口。“它原快死了的,我買(mai) 回來養(yang) ,又肯吃又肯長。”她很得意。
工作也不錯,他是副區長,她在供銷社當營業(ye) 員。日子這麽(me) 過著,挺好了。
可是有一天,他回來說:“你別去上班了,下來吧。”
她不理解:“我又沒有差款,又沒有違規,你啷個(ge) 讓我下來?”
“你下來我好搞事。”他說。
換別的小夫妻,要大吵一架了吧?
“這不是吵架的事情。”她說,“是他先頭沒說清楚:國家有政策,要精簡人員。他說了,隻有我先下來,他才好去勸別人下來。”
她就這麽(me) 回了家。先是給招待所洗被子,後來去縫紉社做衣服,領了布料回來,白天黑夜地做,做一件掙幾分錢。
幾個(ge) 孩子幫著打扣絆,還要出去拾煤渣,挖野菜,到河邊背石頭。一家六口隻仗他一人的工資過活。孩子們(men) 長到十幾歲,都不知道啥叫過節。
他去駐村,又選的最偏遠的生產(chan) 隊。她一人拉扯四個(ge) 孩子,經常累得暈倒。
住院,幾個(ge) 孩子圍著她哭,她摟著輕聲安慰。身體(ti) 好點了,又馬上縫補了幹淨衣服,買(mai) 了辣椒醬,用藥瓶分裝好了,讓孩子帶到山裏給他吃。
“哪個(ge) 幹部家裏過成你這樣?”有人替她不值。
“你怨他幹啥,他是去工作,又不在跟前。”她歎口氣。
那時,他的心裏,一定也沉沉的吧?!
離休回家,他從(cong) “甩手掌櫃”立刻成了家裏的主要勞動力,買(mai) 菜洗衣收拾家,到處擦得鋥光瓦亮,疊得整整齊齊,角角落落都一塵不染。
連做飯也是他。“你炒的不如我炒的好吃。”他總這樣說,把她手裏的鍋鏟搶過來。
離休生活三十多年,都是這樣。
上個(ge) 月,她突發心梗,他拖著一條腿撲到她擔架前,帶著哭腔:“你怎麽(me) 樣了?他們(men) 說給你送到醫院,你挺不挺得住?還是到醫院去吧,你不用為(wei) 我擔心嗬……”
旁邊幾個(ge) 年輕人都看哭了。
這次采訪,記者裏好多小姑娘,七嘴八舌地圍著問:孫奶奶,跟著張爺爺,背井離鄉(xiang) ,吃苦受累,後悔嗎?
“有麽(me) 子(什麽(me) )後悔呢?黨(dang) 叫他往哪裏走,他就往哪裏走。反正跟隨他了,他往哪裏走,我就往哪裏走。”孫玉蘭(lan) 說。
“您當年看上爺爺哪點?是不是一見鍾情,特崇拜他?”
她一下子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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