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新鬆恨不高千尺,惡竹應須斬萬(wan) 竿”這句名言,是習(xi) 近平總書(shu) 記2016年在中共十八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(hui) 第六次全體(ti) 會(hui) 議上的講話中引用過的。它的出處,是杜甫的《將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嚴(yan) 鄭公五首》。
“嚴(yan) 鄭公”是杜甫的朋友嚴(yan) 武,因為(wei) 軍(jun) 功被封為(wei) 鄭國公。從(cong) 題目就知道,這幾首詩是作者到成都草堂的路上寫(xie) 給嚴(yan) 武的。詩歌作於(yu) 唐代宗廣德元年(764)的春天。此前兩(liang) 年,也就是公元762年,因為(wei) 劍南兵馬使徐知道在成都叛亂(luan) ,所以杜甫被迫離開成都草堂,避難於(yu) 梓州、閬州等地。到了公元764年,杜甫的老朋友嚴(yan) 武再度出任成都兼劍南節度使,來信邀請杜甫,杜甫於(yu) 是決(jue) 定重返成都。在回成都的路上,杜甫想到已經離開三年的草堂,不知現在已經成了什麽(me) 樣子,又想到自己這幾年漂泊轉徙的生活、日漸衰老的身體(ti) ,不由得感慨萬(wan) 千,於(yu) 是就寫(xie) 下了這五首詩,一則表達對嚴(yan) 武的感念,二則抒發心中的感慨。
“新鬆恨不高百尺,惡竹應須斬萬(wan) 竿”這兩(liang) 句話,出自其中的第四首。詩歌不長,所以我們(men) 全文揭引如下:
常苦沙崩損藥欄,也從(cong) 江檻落風湍。
新鬆恨不高千尺,惡竹應須斬萬(wan) 竿。
生理隻憑黃閣老,衰顏欲付紫金丹。
三年奔走空皮骨,信有人間行路難。
它的大意是說,當年我常常苦於(yu) 沙岸崩塌,損壞藥欄,現在恐怕它連同江檻一起,已經都落到湍急的水流中去了。還有我當年親(qin) 手種下鬆樹,真希望他們(men) 已經長到千尺之高;而那些蕪雜瘋長的竹子,哪怕已經有萬(wan) 竿之多,也一定全部加以鏟除。今後我這把老骨頭,就全都托付給嚴(yan) 大人您照顧啦;容顏衰老,渾身是病,怕是和煉丹藥的瓶子罐子再也分不開了。這三年來,我東(dong) 奔西走,四處漂泊,已經瘦得皮包骨頭。當年經常讀《行路難》,等到身曆其事,才相信人生的坎坷、世事的艱難。
綜觀全詩,寫(xie) 到了重返草堂的歡樂(le) 和對美好生活的憧憬,也寫(xie) 到了對過往顛沛生活的感慨,兩(liang) 種感情交融在一起,使得整首詩情韻悠長,意味深厚。醇厚的情感,配上老杜穩重勻稱的辭采,給人以極高的藝術享受。
但這首詩給我們(men) 帶來的,遠不止是一首好詩而已。這首詩還帶來了杜甫對於(yu) 國家治亂(luan) 興(xing) 衰的思考。這種思考,特別突出地體(ti) 現在這首詩的頷聯,也就是習(xi) 總書(shu) 記所引用的“新鬆恨不高千尺,惡竹應須斬萬(wan) 竿”這兩(liang) 句之中。這兩(liang) 句詩,雖然表麵上說的是鬆樹和竹子,實際上卻別有寓意。這個(ge) “別有”的寓意,就是清人楊倫(lun) 以及沈德潛在《杜詩鏡銓》和《唐詩別裁集》中所指出的“扶善疾惡”“扶君子、抑小人” 的殷勤寄托。
我們(men) 還有一點要說明,就是杜甫為(wei) 什麽(me) 要用“竹子”來比喻小人。很多讀者,對杜甫的這個(ge) 比喻會(hui) 感覺有些奇怪,因為(wei) 在我們(men) 日常的感受中,竹子代表著虛心、氣節、堅忍、頑強的生命力,它與(yu) “梅”“蘭(lan) ”“菊”一樣,是“四君子”之一,在中國文化中的地位是非常崇高的。這個(ge) 感覺是對的。在中國文化史上,從(cong) 娥皇女英的傳(chuan) 說開始,一直到現在,竹子的形象都很好。但我們(men) 要說明的是,在杜甫的那個(ge) 時代,竹子的文化形象還沒有那麽(me) 固定,所以在使用上還是有很大靈活性的。竹子與(yu) 鬆樹、梅花被並稱為(wei) “歲寒三友”,始於(yu) 宋代的林景熙,他在自家的院子裏壘土為(wei) 山,種下了鬆樹、梅花、竹子,稱它們(men) 為(wei) “歲寒友”;到了明代,黃鳳池輯有《梅竹蘭(lan) 菊四譜》,從(cong) 此,梅、蘭(lan) 、竹、菊才被稱為(wei) “四君子”,其文化形象才定格在了“君子”之上。即便如此,明代大學者解縉還是寫(xie) 了一副對子“牆上蘆葦,頭重腳輕根底淺;山間竹筍,嘴尖皮厚腹中空”來諷刺那些華而不實、徒逞口舌之利的人。說到底,自然界的動植物哪裏有什麽(me) 品格?都是自然屬性而已。人類賦予它們(men) 種種品格,不過是借物喻人罷了,所以在這個(ge) 問題上大可不必過於(yu) 糾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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