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石可破也,而不可奪堅;丹可磨也,而不可奪赤”,是習(xi) 近平總書(shu) 記在紀念紅軍(jun) 長征勝利80周年大會(hui) 上的講話中引用的。習(xi) 總書(shu) 記指出:“‘石可破也,而不可奪堅;丹可磨也,而不可奪赤。’理想信念的堅定,來自思想理論的堅定。認識真理,掌握真理,信仰真理,捍衛真理,是堅定理想信念的精神前提。”
“石可破也,而不可奪堅;丹可磨也,而不可奪赤”的出處,是《呂氏春秋·季冬紀》中的《誠廉》篇。
《呂氏春秋》是秦國丞相呂不韋召集門客撰寫(xie) 的一部著作。呂不韋(前292—前235),薑姓,呂氏,名不韋,衛國濮陽(今河南安陽滑縣)人。戰國末年著名商人、政治家、思想家,官至秦國丞相。他幫助和扶植秦國質子異人(後更名子楚)進入秦國的政治核心。異人繼承王位,即秦莊襄王,他拜呂不韋為(wei) 相國,封文信侯,食邑十萬(wan) 戶。莊襄王去世後,嬴政(也就是後來的秦始皇)繼位,呂不韋為(wei) 相邦,號稱“仲父”,權傾(qing) 天下。公元前239年,呂不韋召集門客,編撰完成了《呂氏春秋》。此書(shu) 分為(wei) 十二紀、八覽、六論,共26卷,160篇,20餘(yu) 萬(wan) 字,它“兼儒墨,合名法”,匯集了先秦各家學說,故史稱“雜家”。書(shu) 成之後,呂不韋十分自信,認為(wei) 此書(shu) 包括了天地萬(wan) 物、古往今來的事理,足以與(yu) 《春秋》相比肩,所以號稱《呂氏春秋》。他還將《呂氏春秋》懸於(yu) 國門,聲稱能改動一字者賞千金,這就是成語“一字千金”的來曆。
具體(ti) 到“石可破也,而不可奪堅;丹可磨也,而不可奪赤”一句的出處《誠廉》篇,是一篇談品格操守的短文。作者以伯夷、叔齊兄弟為(wei) 例,讚美了那些寧可死去也不願改變操守,讓自己的品行受到玷汙的誌士仁人。伯夷和叔齊是商朝末年孤竹國君的兩(liang) 個(ge) 兒(er) 子,父親(qin) 死後,他們(men) 不願為(wei) 爭(zheng) 奪王位互相傷(shang) 害,就去投奔周文王。等他們(men) 到了周地,文王已死,武王伐紂,天下歸周。伯夷、叔齊認為(wei) 這是一種以暴易暴的行為(wei) ,是道德的衰落,就不食周粟,去首陽山隱居,最終餓死在那裏。在作者看來,伯夷叔齊兄弟,人可以死去,但他們(men) 身上所具有的那種高潔的品性,卻是誰都無法奪走的。所謂“石可破也,而不可奪堅;丹可磨也,而不可奪赤。堅與(yu) 赤,性之有也。性也者,所受於(yu) 天也,非擇取而為(wei) 之也。豪士之自好者,其不可漫以汙也,亦猶此也”。意思是:石頭可以打破,但不能改變它的堅硬;朱砂可以磨碎,但不能改變它的朱紅。堅硬和朱紅,是石頭和朱砂的本性。本性這個(ge) 東(dong) 西是先天的,不是可以任意擇取的。潔身自好的豪傑之士,就像石頭和朱砂被打破、磨碎,也不能改變其堅硬和顏色一樣,他們(men) 是寧死也不願玷汙自己的名節的。
其實,在中國典籍中,與(yu) 《呂氏春秋》這句話相類似的表述還有很多。最著名的就是《論語·陽貨》中孔子所說的“不曰堅乎?磨而不磷。不曰白乎?涅而不緇”。意思是:不是說堅硬嗎?受打磨也不會(hui) 變薄。不是說潔白嗎?受到汙染也不會(hui) 變黑。孔子以白玉自比,表明了自己即使生在汙濁的亂(luan) 世,也不會(hui) 被汙染的高潔品性。所有這些,都表明了中國文化自古以來就具有的一個(ge) 特點,就是對名節操守的重視。正因為(wei) 有這樣的美好傳(chuan) 統,所以,在中國曆史上,凡是那些能夠持堅守正的誌士仁人,都會(hui) 受到人們(men) 的尊重而流芳百世;凡是那些蠅營狗苟的奸邪之徒,都會(hui) 受到人們(men) 的唾棄而遺臭萬(wan) 年。
這個(ge) 美好的傳(chuan) 統,在一塊叫做“正氣硯”的傳(chuan) 承上,得到了最為(wei) 光輝動人的體(ti) 現。
嶽飛塑像
民族英雄嶽飛,對孔子顛沛流離而不改初心、身在亂(luan) 世而不肯同流合汙的品行極其敬仰,將“不曰堅乎?磨而不磷。不曰白乎?涅而不緇”凝縮成“持堅守白,不磷不緇”八個(ge) 字,鐫刻在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方端硯上,時時砥礪自己,終成一代英雄。他為(wei) 宋朝建立了不朽的功業(ye) ,但為(wei) 奸臣昏君所構陷,在獄中受盡折磨。但無論麵對怎樣的酷刑,他都不肯屈招一字以自汙清白,在奸臣給他準備的所謂“供狀”上,他隻留下了八個(ge) 大字“天日昭昭,天日昭昭”。他一生以“持堅守白,不磷不緇”自我砥礪,而他的光輝事跡與(yu) 人品,也賦予了“持堅守白,不磷不緇”以更豐(feng) 富、更為(wei) 人感佩的內(nei) 容。
嶽飛死後一百年,這塊硯台被愛國詩人謝枋得得到。他有一個(ge) 很要好的朋友,就是我們(men) 現在都很熟悉的文天祥。文天祥知道謝枋得有這塊硯台,也很是喜歡。謝枋得向來很敬重文天祥的氣節人品,在得知文天祥起兵抗元的消息後,就忍痛割愛,把這塊硯台寄給了文天祥,鼓勵他以嶽飛為(wei) 榜樣,殺敵報國。文天祥得到這塊硯台,大喜過望,還專(zhuan) 門寫(xie) 了一首硯銘刻在硯石的背麵:“硯雖非鐵磨難穿,心雖非石如其堅,守之弗失道自全”,以及一段說明硯台來曆的題記:“嶽忠武(即嶽飛)端州石硯,向為(wei) 君直(即謝枋得)同年所藏,鹹淳九年(1273)十二月十有三日,寄贈天祥。”這塊硯台,從(cong) 此就伴隨在文天祥的身邊。以此硯磨墨,文天祥寫(xie) 下了“人生自古誰無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”的千古絕唱;以此硯磨墨,他寫(xie) 下了“天地有正氣,雜然賦流形”,“時窮節乃現,一一垂丹青”的正氣之歌。
一塊鐫刻著先賢教誨的硯石,輾轉為(wei) 三個(ge) 民族英雄所有,這塊被後世稱為(wei) “正氣硯”的國寶,將中華民族生生不息、曆久彌堅的偉(wei) 大品格,演繹得蕩氣回腸,令人感佩不已。
在中國曆史上,像嶽飛、謝枋得、文天祥這樣以氣節人品彪炳史冊(ce) 的人還有很多。比如蘇武,他在天漢元年(前100)奉命以中郎將持節出使匈奴,被扣留。匈奴貴族多次威逼利誘,想讓蘇武投降,但都被蘇武拒絕。後來匈奴貴族又將他遷到北海(今貝加爾湖,一說甘肅民勤)邊牧羊——這些羊全都是公羊——匈奴人說,如果蘇武有本事讓這些公羊生了小羊,就可以釋放他回國。蘇武一個(ge) 人在北海,與(yu) 他相伴的,除了手中所拿的那根漢朝的符節,就是那一群公羊。渴了,他就吃一把雪;餓了,他就挖野鼠收集的野果充饑。就這樣日複一日,年複一年,符節上掛著的旄牛尾裝飾物都掉光了。蘇武在匈奴受難十九年,終於(yu) 在昭帝始元六年,即公元前81年,回到了長安。蘇武出使的時候剛四十歲,等到回來的時候,頭發和胡須都已變成白色。
為(wei) 什麽(me) 這些誌士仁人可以活得如此光明磊落,大氣磅礴?說到底,是因為(wei) 他們(men) 找到了生命的意義(yi) 。以伯夷叔齊兄弟而言,這個(ge) 意義(yi) 是他們(men) 所堅持的做人操守;在孔子而論,這個(ge) 意義(yi) 是要讓仁義(yi) 道德大行於(yu) 世;在蘇武、嶽飛、謝枋得、文天祥而言,這個(ge) 意義(yi) 是對自己國家民族的眷戀與(yu) 忠誠。每個(ge) 人所找到的意義(yi) 可能不同,但有一個(ge) 超越於(yu) 自身利益乃至生命之上的高遠美好的東(dong) 西,則是完全一致的。有了這個(ge) 東(dong) 西,就像孟子說的,他就會(hui) 被一種至大至剛的“浩然之氣”所充滿,整個(ge) 人都不一樣了,他的生命就會(hui) 放射出一種動人的光芒。
如果說這些誌士仁人用他們(men) 的言行為(wei) 我們(men) 做出了榜樣,那麽(me) 現代心理學的發現則為(wei) 我們(men) 解釋了其中的科學依據。著名心理學家、意義(yi) 療法的開創者弗蘭(lan) 克,在《活出生命的意義(yi) 》一書(shu) 中,以大量的數據、案例揭示出,人類對生命意義(yi) 的追求是其主要的動機,努力發現生命的意義(yi) 是人類最主要的活動。人類對於(yu) 意義(yi) 的需求極其強烈,甚至可以說人類根本就無法忍受沒有意義(yi) 。
幾年前,法國曾經做過一項民意調查,結果顯示,89%的人承認需要有“某種東(dong) 西”才能活下去。另外,有61%的人認為(wei) 自己生活中確實有某種東(dong) 西或者某個(ge) 人是自己願意為(wei) 之犧牲生命的。約翰·霍普金斯大學的社會(hui) 學家還對48所7948名大學生做過一次統計調查,當問到什麽(me) 是你目前最主要的事情的時候,有78%的人回答說是“要找到生活的目的和意義(yi) ”。弗蘭(lan) 克用他的研究為(wei) 我們(men) 揭示出,人之所以為(wei) 人,是因為(wei) 他總是誌向於(yu) 某事物或某個(ge) 人——不論是作為(wei) 有待實現的意義(yi) 還是需要麵對的人。人越是忘記自己——投身於(yu) 某種事業(ye) 或者獻身於(yu) 所愛的人,他就越有人性,越能實現自己的價(jia) 值。人,能夠為(wei) 了自己的理想和價(jia) 值而活,甚至為(wei) 此付出生命的代價(jia) 。
意義(yi) 對於(yu) 生命的重要性,其實我們(men) 在生活中都是有所體(ti) 會(hui) 的。比如我們(men) 辛勤工作、撫育子女的時候,苦和累都是在所難免的,讓我們(men) 堅持下來的,其實是這些辛勤付出背後的意義(yi) 。我們(men) 和那些英雄的差別,就在於(yu) 普通人為(wei) 自己找到的意義(yi) 往往近切,而那些誌士仁人為(wei) 自己找到的意義(yi) 更為(wei) 宏大而長遠。在這一點上,我們(men) 是需要向那些品行高潔的仁人誌士學習(xi) 的——因為(wei) 生活不是眼前的苟且,還有詩意和遠方。當你的生命被那些遠大的意義(yi) 所充滿的時候,你的人格就會(hui) 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光輝,你的生命就會(hui) 具有一種令人肅然起敬的剛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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