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裕祿女兒談父親:為了解一個村情況住牲口棚3天

ky体育中心 打印 糾錯
微信掃一掃 ×
收聽本文 00:00/00:00

  父親(qin) 去世已經50年了。

  1922年8月16日,父親(qin) 出生在山東(dong) 省博山縣的小山村自耕農(nong) 家庭裏,小學畢業(ye) 生,青少年時代他曾逃過荒、要過飯,做過長工、打過短工,還當過挖煤工。

  父親(qin) 1945年參加革命,1946年加入中國共產(chan) 黨(dang) ,1947年隨軍(jun) 南下,曾經在河南尉氏縣搞過土改,他工作最長的時間是在洛陽礦山機器廠(以下簡稱“洛礦”),他在那兒(er) 工作了9年。

  在洛礦,父親(qin) 完成了從(cong) 小學生到大學生的深造。廠裏把他作為(wei) 選幹生派到哈爾濱工業(ye) 大學學習(xi) ,畢業(ye) 後他又到大連起重機廠當了2年的實習(xi) 車間主任。父親(qin) 在洛礦擔任過車間主任、調度科長等職,1962年年初,他又調到當年參加土改的尉氏縣,當了半年的縣委副書(shu) 記。

  1962年冬天,他調到河南蘭(lan) 考縣,任縣委第二書(shu) 記,幾個(ge) 月後任縣委書(shu) 記。父親(qin) 在蘭(lan) 考的那段時間,也是大家最熟知的時期。

  帶頭治“三害”,就是要在困難麵前逞英雄

  蘭(lan) 考縣位於(yu) 河南東(dong) 部,與(yu) 山東(dong) 搭界,北依黃河,是曆史上多災多難的地方。黃河多次改道,給蘭(lan) 考留下了大片的沙荒地、鹽堿地及內(nei) 澇。風沙、鹽堿、內(nei) 澇“三害”給蘭(lan) 考帶來了多年的災難。

  1962年冬天,父親(qin) 到蘭(lan) 考工作,這一年也是三年自然災害的最後一年。“三害”加上自然災害,蘭(lan) 考的糧食產(chan) 量降到曆史最低點,畝(mu) 產(chan) 隻有43斤。當時蘭(lan) 考有36萬(wan) 人,災民近20萬(wan) 。蘭(lan) 考緊鄰隴海鐵路,火車一來,大家都哭著喊著往火車上擠,災民要逃荒到豐(feng) 收區去。

  在蘭(lan) 考,父親(qin) 組織的第一次工作會(hui) 議在縣火車站召開,因為(wei) 當時災民每天都集中在火車站。父親(qin) 指著逃荒要飯的人群對參加會(hui) 議的委員說:“同誌們(men) ,災民們(men) 背井離鄉(xiang) 去逃荒,黨(dang) 把蘭(lan) 考36萬(wan) 人民交給我們(men) ,我們(men) 不能讓他們(men) 有飯吃、有衣穿,是我們(men) 失職啊!”

  “三害”不除,蘭(lan) 考就永遠擺脫不了貧困。麵對大家的畏難情緒,父親(qin) 動情地說:“小雞憑著一雙爪子撓食吃還餓不死,我們(men) 有黨(dang) 的領導,有36萬(wan) 蘭(lan) 考人民,每人都有兩(liang) 隻手,還愁治不了災,養(yang) 活不了自己嗎?重要的是我們(men) 有沒有生產(chan) 自救的決(jue) 心。隻要我們(men) 發揚挖山不止的愚公精神,一定能夠挖掉窮根。是共產(chan) 黨(dang) 員,就要在困難麵前逞英雄!”

  當時蘭(lan) 考的沙土地有24萬(wan) 多畝(mu) ,風沙非常大,一刮風水井都會(hui) 被沙填平,晚上關(guan) 好的門第二天就能被風沙堵住。當然,最可怕的還是蘭(lan) 考的沙丘,一刮風,沙丘就隨風滾動,危害很大。

  “必須查清風從(cong) 哪來、到哪去,哪兒(er) 是風口,不能再讓沙丘到處流動。”這是一項非常艱苦的工作。風最大的時候就是父親(qin) 他們(men) 查風口的時候,風刮得他們(men) 睜不開眼,一張口就是滿嘴的沙土,合上嘴,嘴巴裏就咯吱咯吱亂(luan) 響。可就是在那樣的條件下,他們(men) 查清了蘭(lan) 考的風口和風沙走向。

  查出了風口,如何治理風沙?大家著急。一天早上,父親(qin) 在村口看見一個(ge) 農(nong) 民拿黏土封墳,父親(qin) 問他為(wei) 何這樣做。農(nong) 民說,這是他母親(qin) 的墳,一刮風,墳頭就沒了,拿黏土封上墳,種上草,再大的風也刮不動,隻要一個(ge) 上午就能封好。當時父親(qin) 就想,蘭(lan) 考36萬(wan) 人還愁封不上那些沙丘嗎。回去後,父親(qin) 立即召開會(hui) 議,提出“貼上膏藥、紮上針”的計劃,貼上膏藥就是拿黏土把沙丘封上,紮針就是種上樹,時間長了再大的風也刮不動沙丘了。沙丘不流動了,沙土地就好治理了。

  但執行計劃時又遇到了困難,大家吃不飽肚子,怎麽(me) 幹重體(ti) 力勞動?父親(qin) 召開了動員大會(hui) ,他說:“你們(men) 出去要飯,是小要飯的,我出去要,是大要飯的。如果你們(men) 留下來治理沙丘,我保證你們(men) 能吃飽。”

  蘭(lan) 考的土地上不長糧食,父親(qin) 組織多個(ge) 小分隊用救濟款去豐(feng) 收區采購蘿卜幹、紅薯片、粉條等代用糧。於(yu) 是,許多村民就留下來勒緊褲腰帶幹,有了領導幹部帶頭,村民也發揮了衝(chong) 天的幹勁,很快,他們(men) 就用最簡單、最實用的辦法解決(jue) 了封沙丘的問題。

  蘭(lan) 考有16萬(wan) 多畝(mu) 鹽堿地,寸草不長、顆粒不收,鐵路兩(liang) 邊都是白花花的,像剛下過小雪。上世紀50年代,那裏的老百姓賣小鹽,不交稅。要是地裏全是鹽還好,地裏有鹽、有硝也有馬尿堿,必須區分開來。當時蘭(lan) 考沒有鹽堿化驗器,父親(qin) 就說:“我有一個(ge) 從(cong) 老農(nong) 那學的辦法,這個(ge) 設備人人都有,結果準確、攜帶方便,那就是咱們(men) 的舌頭,鹹的是鹽,涼的是硝,又騷又臭的是馬尿堿。”父親(qin) 領著大家嚐遍了蘭(lan) 考的鹽堿地,把土地做了一個(ge) 大致的分類。

  治鹽堿非常難。父親(qin) 下鄉(xiang) 的時候發現一個(ge) 農(nong) 民的菜長得特別好,問其原因,才知道是農(nong) 民把一米以下的土挖上來翻到上麵來種地,土質能維持一兩(liang) 年。“蘭(lan) 考急需生產(chan) 自救,這樣做起碼能解決(jue) 當年的吃飯問題。”於(yu) 是蘭(lan) 考就開始了土地深翻工作。1963年,在經過改造的鹽堿地上,終於(yu) 種上了莊稼,蘭(lan) 考取得了1958年以來最好的收成。

  蘭(lan) 考位於(yu) 黃河最後一道彎的拐彎處,黃河泛濫給蘭(lan) 考留下了許多坑坑窪窪的地方,根本種不了莊稼。更可怕的是一旦下雨,就會(hui) 造成嚴(yan) 重內(nei) 澇。1963年8月2日到9日,下了整整8天的大雨,蘭(lan) 考人稱為(wei) “白帳子雨”。雨又大又急,洪水橫流。除了留下兩(liang) 位值班的同誌外,父親(qin) 帶著縣委其他同誌去各地考察水災情況。

  麵對這樣的大雨,有村幹部犯愁,寫(xie) 了一首打油詩:吃也愁、穿也愁,住也愁、燒也愁,前也愁、後也愁,黑也愁、白也愁,進門愁、出門愁,愁來愁去沒有頭。讀完後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,一些村幹部也跟著哭。平時性情很好的父親(qin) 當時就急了:“哭有什麽(me) 用,天還是要下雨、地還是會(hui) 積水,哭要是有用,我就帶頭哭。”於(yu) 是趴桌子上做了一個(ge) 哭的樣子,同誌們(men) 看他這樣就破涕為(wei) 笑了。父親(qin) 說:“沒有抗災的幹部就沒有抗災的群眾(zhong) ,群眾(zhong) 都眼巴巴看著縣委,幹部如果不能挺直腰杆,群眾(zhong) 就不能充分發動起來。這叫‘幹部不領,水牛掉井’。”在父親(qin) 的帶領下,一支由水利技術人員、當地幹部和縣委工作人員組成的考察隊伍出發了。父親(qin) 生前就畫了許多蘭(lan) 考地形圖,但還有很多沒畫完。父親(qin) 去世時,群眾(zhong) 打出的橫幅是:“揮淚繼承壯士誌,誓將遺願化宏圖。”

  他管村裏的大娘叫“娘”

  在治理“三害”過程中,父親(qin) 提出了“深入群眾(zhong) 、相信群眾(zhong) 、依靠群眾(zhong) ”的工作要求,每次到農(nong) 村,他都要去最窮的那家人家去吃百家飯。“隻有到最窮的人家去,看屋裏有沒有糧食,床上有沒有被子,老人身上有沒有棉衣,才能了解這個(ge) 村到底是什麽(me) 樣的。”為(wei) 此,他曾經在一個(ge) 飼養(yang) 員老大爺的牲口棚裏住了三天三夜。

  一個(ge) 風雪交加的日子裏,父親(qin) 和同事到了一個(ge) 五保戶家裏,那家裏一共兩(liang) 口人,老大娘是盲人,老大爺是個(ge) 病人,躺在床上不能動。父親(qin) 到了他們(men) 家,習(xi) 慣性地看了一圈後,就坐到老大爺床頭問寒問暖。這時候,大娘摸摸索索地走了進來,拉住父親(qin) 的手問:“你是誰啊,大雪天,你來幹什麽(me) ?”父親(qin) 拉著大娘的手喊了一聲娘:“娘啊,我是您的兒(er) 子,毛主席派我來看望您老人家。”父親(qin) 喊人家娘,不是到蘭(lan) 考的習(xi) 慣,在解放初期參加土改運動時,他看見村裏頭和他母親(qin) 年齡相仿的女同誌,都喊人家“娘”,一是出於(yu) 他親(qin) 近群眾(zhong) ,二是他離開他娘的時間太長了,也一直沒時間回家,他把這種感情寄托在老百姓身上。

  當時,一個(ge) 農(nong) 民的孩子病得比較重,因為(wei) 沒錢給孩子治病,家裏已經準備等孩子咽氣了,送到村外去掩埋。父親(qin) 下鄉(xiang) 的時候知道了這事,趕到孩子家裏,對身邊工作人員說:“這孩子還有呼吸呀,這是咱農(nong) 民的孩子,趕快把孩子送到縣醫院去,想盡一切辦法救活他。”後來這孩子被救活了。父親(qin) 去世後,孩子就改名叫張繼焦,今年繼焦已經50多歲了,一直在蘭(lan) 考縣焦裕祿紀念園工作,他經常對別人說:“我這輩子就做好一項工作,就是為(wei) 我的焦裕祿爸爸守墳,焦裕祿爸爸的墳,我是離不開了,隻要我能動,我就守在這裏。”

  父親(qin) 在蘭(lan) 考就留下了4張照片,那時候,照相是奢侈的事。4張照片中隻有一張是他自己願意照的,是那張他站在泡桐樹下掐著腰照的相,其他都是別人偷著拍的。在蘭(lan) 考他沒有一張工作狀態的照片,他當時總是對搞宣傳(chuan) 的同誌說:“你應該把鏡頭對準群眾(zhong) 。”鏡頭對準群眾(zhong) ,群眾(zhong) 幹勁就更足了,他們(men) 說:“使勁幹哪、使勁幹哪,你看他們(men) 給咱照相呢!”

  父親(qin) 雖然貧窮,但給我們(men) 留下了精神金礦

  父親(qin) 嚴(yan) 格要求自己不搞特殊,不貪不占。他身體(ti) 不好,但凡是照顧性的東(dong) 西,他都不要。

  我11歲那年,有一次父親(qin) 回到家,母親(qin) 端出一碗米飯,那時候米飯很金貴。我們(men) 姐妹幾個(ge) 都眼巴巴地看著父親(qin) 的碗,父親(qin) 就往每個(ge) 孩子碗裏撥一筷子米飯,撥完後自己也沒剩多少了,他問我母親(qin) 米是從(cong) 哪裏來的,母親(qin) 說是縣委考慮他身體(ti) 不好,就照顧了幾斤。父親(qin) 聽了後說:“這可使不得,這些大米你趕快給研究泡桐的南方大學生送去,他們(men) 吃麵食吐酸水,我們(men) 不老不少的,吃這個(ge) 幹什麽(me) 。”

  父親(qin) 有6個(ge) 孩子,嚴(yan) 格要求自己的同時,也嚴(yan) 格要求我們(men) ,他愛我們(men) 但不溺愛我們(men) 。

  在蘭(lan) 考那段時間,哥哥還小,不懂事。有天晚上,父親(qin) 見哥哥高高興(xing) 興(xing) 回來了,就問哥哥做什麽(me) 去了,哥哥說去看戲了,父親(qin) 問他誰給的錢買(mai) 票,哥哥說沒買(mai) 票,售票員知道他是焦裕祿的兒(er) 子,就讓他進去的。父親(qin) 當時就批評了哥哥:“你不能這樣做,演員叔叔阿姨在台上又唱又演的,滿頭大汗,不買(mai) 票就去看白戲,你現在會(hui) 占小便宜,長大了就會(hui) 占大便宜。”第二天,父親(qin) 領哥哥補上了2角錢一張的票,又給售票員承認了錯誤。

  1963年夏天,姐姐焦守鳳初中畢業(ye) ,許多好單位都給她送來招工表。姐姐拿著這些表去給父親(qin) ,請他當參謀,當時父親(qin) 就問姐姐的同學是否都有這些好工作。姐姐說沒有,還撒嬌說是沾了爸爸的光。父親(qin) 當時就臉色一變:“這些單位你都不能去,走出學校門,你就進了機關(guan) 門,你缺了勞動這門課。”後來,父親(qin) 給姐姐想了三份工作,一是留在縣委大院打掃衛生,包括打掃廁所;二是去學理發,因為(wei) 當時那是一門技術活;三是當工人。

  母親(qin) 一聽說讓姐姐去掃廁所,不同意;讓一個(ge) 16歲的大姑娘去給人家剃頭,也不同意。那時當工人光榮,社會(hui) 地位也高,姐姐和媽媽都覺得這份工作好,可一問父親(qin) 到哪兒(er) 當工人,才知是讓姐姐到縣食品加工廠工作。那裏其實就是個(ge) 手工作坊,主要幹兩(liang) 種活:醃鹹菜和釀醬油。姐姐盡管不願意,但還是去了。

  食品加工廠勞動強度大,廠裏味道不好,更糟的是,需要兩(liang) 隻手伸到鹹菜缸裏撈鹹菜。姐姐的手被磨出許多口子,傷(shang) 口再被鹽水一浸,整個(ge) 手都是腫的。更讓姐姐不能忍受的,是要走街串巷挑著擔子去賣醬油和鹹菜。一個(ge) 不大的縣,縣委書(shu) 記的女兒(er) 很多人都認識,特別是姐姐的同學,因為(wei) 大家都覺得姐姐該有很好的工作。

  姐姐哭過鬧過罷工過。有一天,父親(qin) 和姐姐說:“爸爸今天事情不多,陪你賣醬油吧。我爺爺開過油坊,我小的時候,也走街串巷賣過油,我來告訴你怎麽(me) 喊能把醬油更快賣出去,怎麽(me) 挑擔子更省勁。”姐姐一聽可高興(xing) 了。

  剛開始,姐姐跟著父親(qin) 走街串巷,可後來,她覺得不對,父親(qin) 是縣委書(shu) 記,怎麽(me) 能讓父親(qin) 也幹這樣的活,就對父親(qin) 說:“爸爸你回去吧,以後我再也不鬧了。”

  那段時間對姐姐一生都有很大的影響,姐姐現在在開封生活,經濟情況不太好,她孩子多,下崗、待業(ye) 的都有。如果姐姐去找領導,請他們(men) 給孩子安排工作,也不是件難事,但我們(men) 姐妹之間約定,一定要守衛好父親(qin) 這麵旗幟,雖然不能為(wei) 父親(qin) 爭(zheng) 光,但絕不能給他抹黑。父親(qin) 是一個(ge) 貧窮的父親(qin) ,但他給我們(men) 家子孫留下了精神金礦,祖祖輩輩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。

  他身邊的物件,都成了與(yu) 疾病鬥爭(zheng) 的見證

  到了1963年11月,父親(qin) 的病越來越重,肝疼得也越來越厲害。他越來越瘦,臉色又青又黃,顴骨高高聳起,變得憔悴不堪。他身邊的一切物件,都成了他與(yu) 疾病鬥爭(zheng) 的見證。

  剛開始,父親(qin) 肝疼時,就用茶杯蓋上的疙瘩使勁頂肚子裏的疙瘩。如果在寫(xie) 字,父親(qin) 就會(hui) 用鋼筆伸進去摁著;如果兩(liang) 隻手都被占用,他就用刷衣服的刷子一頭頂著肝一頭頂著藤椅工作,時間長了,藤椅上就被頂出個(ge) 窟窿。

  有好幾次,父親(qin) 工作結束了,還沒站起來,就倒到了地上,那麽(me) 大的個(ge) 子,半天起不來,那是肝太疼了。母親(qin) 哭著勸他去看病,他說:“別著急,我把該安排的工作安排好了,就會(hui) 去看的。”後來發展到肝疼得睡不著覺,他就把那些平時用的鋼筆、杯蓋搬到床上。母親(qin) 說那段時間父親(qin) 睡覺都是趴著睡,如果不趴著,那些東(dong) 西就頂不住肝。

  父親(qin) 的病越來越重,可他依然堅持工作。有次,父親(qin) 到農(nong) 村聽大隊領導匯報工作,因為(wei) 肝疼,冷汗一個(ge) 勁地出,用來做記錄的鋼筆,兩(liang) 次從(cong) 他手裏掉了下來。在場的同誌看到這種情況,非常緊張,立即把他送去開封地區人民醫院。

  到了地區人民醫院,父親(qin) 被診斷為(wei) 肝癌。當時大家不相信,送他到河南省醫學院附屬醫院和北京協和醫院去診斷。父親(qin) 最終被確診為(wei) 肝癌晚期,皮下擴散。據醫生說,父親(qin) 肚子裏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瘤子,大的有雞蛋那麽(me) 大,小的像黃豆那麽(me) 大,父親(qin) 的生命最多隻有20多天了。

  他們(men) 帶著父親(qin) 回到了河南省醫學院附屬醫院,那20多天裏,父親(qin) 遭受了最大的苦、最大的罪。開始他還打止疼針,滿懷希望自己能好起來,再回到蘭(lan) 考領著大家除“三害”。當他覺得身體(ti) 一天不如一天時,開始拒絕打止疼針:“止疼針隻能止疼,不能治病,這個(ge) 藥這麽(me) 短缺,我能省一針就省一針,把藥留給最需要的人吧!”

  不打止疼針怎麽(me) 辦,父親(qin) 有時趴在床上,有時跪在床上,甚至還會(hui) 把香煙點燃來燒自己的胳膊,他說這是他發明的肝疼轉移療法:“我其他地方疼了,肝疼就會(hui) 稍微好一點。”胳膊上的皮膚沒用了,他又開始燒肚子上的皮膚,大家見了都扭頭落淚。

  當時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和地委組織部副部長來看他,他拉著兩(liang) 位領導的手說:“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完成組織上交給我的任務,我沒有達到蘭(lan) 考人民對我的要求,我心裏很難過。”這兩(liang) 位領導說:“組織上對你的工作非常滿意,你對後事有什麽(me) 安排、對組織上有什麽(me) 要求,你就和我們(men) 說吧。”父親(qin) 沉默了一會(hui) 說:“我對組織上隻有一個(ge) 要求,就是我死了以後,把我運回蘭(lan) 考,埋在蘭(lan) 考的沙丘上,我活著沒有治好沙丘,我死了,也要看見蘭(lan) 考人民把沙丘治好。”

  父親(qin) 臨(lin) 終時,把母親(qin) 叫到身邊,說:“沒有想到,我這麽(me) 快就要走了,我走了以後你會(hui) 很難,你一定要教育好孩子,你再苦再難,都要把孩子撫養(yang) 成人,把他們(men) 培養(yang) 成對社會(hui) 有用的人。你還要記住,再苦再難,也不能向組織伸手要錢要東(dong) 西要救濟。”這是他對母親(qin) 最後的交代。母親(qin) 當時才33歲,需要照顧兩(liang) 家的老人,還得撫養(yang) 6個(ge) 孩子,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,父親(qin) 還是給她約法三章。

  1964年5月14日上午9時45分,父親(qin) 永遠停止了呼吸,那一年,父親(qin) 42歲。父親(qin) 走了,我們(men) 家的天也塌了,母親(qin) 領著我們(men) 6個(ge) 孩子,謹遵父親(qin) 臨(lin) 終前的囑咐,艱難地生活。我們(men) 的日子是在母親(qin) 的淚水中度過的,父親(qin) 走了她沒有了精神支柱,母親(qin) 流了許多淚,老了後還留下眼疾,不哭也流淚。

  父親(qin) 不是苦行僧,但在蘭(lan) 考他舍棄了一切愛好

  父親(qin) 不是苦行僧,也不是天生就喜歡吃苦受罪,實際上他在生活中也有許多愛好與(yu) 追求。

  他身高一米七八,皮膚黝黑,但長得非常英俊。到蘭(lan) 考前,父親(qin) 一直在哈爾濱、大連、洛陽等大城市工作,接觸的都是新潮的東(dong) 西。當時父親(qin) 有些文藝範兒(er) ,他二胡拉得非常好,舞也跳得好,還是個(ge) 出色的男中音。早在南下工作隊的時候,他就在文工團工作,他們(men) 工作隊排練了歌劇《血淚仇》,由父親(qin) 出演男一號。

  父親(qin) 對生活是很熱愛的,工作再忙,胡子也刮得幹幹淨淨;衣服再舊,也洗得幹幹淨淨。父親(qin) 的文章寫(xie) 得非常好,還愛鑽研。他在大連起重機廠時,給他們(men) 的廠報、廣播電台寫(xie) 了很多文章。父親(qin) 這輩子穿的一件最好的衣服,就是母親(qin) 用他的稿費買(mai) 來的。

  但在蘭(lan) 考艱苦的環境下,首先麵臨(lin) 的是解決(jue) 民眾(zhong) 溫飽的嚴(yan) 峻問題,父親(qin) 隻能舍棄了他一切的愛好,一門心思帶領蘭(lan) 考人民除“三害”。就像蘭(lan) 考一位領導幹部說的:“焦裕祿在蘭(lan) 考的475天,是跑步度過的。”蘭(lan) 考後來出了一本書(shu) ,叫《焦裕祿在蘭(lan) 考的日日夜夜》,就是根據父親(qin) 在蘭(lan) 考日日夜夜的情況編寫(xie) 的,全部都是真實的寫(xie) 照。

  (本報記者江琳,實習(xi) 生張璁、耿序整理)

發布時間:2014年08月11日 16:57 來源:人民日報 編輯:闕東臨 打印